吴雨初在西藏牦牛博物馆内研究牦牛标本。新华社发
在远离拉萨老城区的拉萨河南岸,有一座专属于牦牛的特别博物馆——西藏牦牛博物馆。这里的藏品,有一半都是当地百姓捐赠的,它们展示着牦牛与藏族群众在历史长河中的相依相存。作为北京市对口支援拉萨市的一项重要文化创意项目,牦牛博物馆也浓缩着北京与西藏各族同胞同心筑梦的手足情深。
西藏牦牛博物馆是我国唯一一座以牦牛为主题的博物馆,于2014年建成开馆,馆内藏品数千件。它的成立,源于一位援藏干部对雪域高原最深沉的热爱。这位援藏干部叫吴雨初,他的著作《最牦牛》《形色藏人》《藏北十二年》等,讲述着他与西藏相识、相知到相守的生命历程,生动又感人。
一
祖籍江西的吴雨初两次援藏,援藏的时间一次16年,一次8年。第一次进藏是在1976年,他22岁。“有幸遇到那么多善良的藏族同胞,给我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,影响了我的一生。”他说。
藏北风雪中的一顶帐篷里,藏族阿妈用身体温暖这个年轻人已经冻僵的双脚,使他免于截肢;暴雪将吴雨初一行困在零下30°C的阿伊拉雪山达5天4夜,“我们几近绝望时,看到不远处出现一片黑点,知道县里救兵到了”。被困的人们捧着饼子,看着在雪地喘着粗气的牦牛,很多人都哭了。
调到北京工作后,吴雨初在夜里常梦见雪山和草原。“我热爱西藏的土地和人民,总觉得自己不该是高原的过客,我的后半生应该会与西藏联系在一起。”
2011年,57岁的吴雨初辞掉北京出版集团的职务,带着牦牛博物馆的创意回到了雪域高原。
在创建工作一筹莫展之际,心急如焚的吴雨初不小心撞碎了超市的玻璃门,玻璃渣切破了鼻尖,差点让他命丧高原。但这次“意外”震惊了包括拉萨、北京两地的很多人,极大推进了博物馆的筹备工作。在医院治疗期间,他还结识了拉萨热堆寺堪布益西拉和僧人泽培,两人为博物馆的创建提供了大量帮助。
吴雨初的藏族“妈妈”格桑啦,视他为“大儿子”。牦牛博物馆开馆时,格桑啦捐赠了她年轻时穿的牦牛皮披风、一条]牦牛毛编织的毯子。
吴雨初和藏北牧民出身的加央西热、次仁拉达亲如兄弟。在加央西热生命的最后时光,吴雨初守护在他身边。饱尝艰辛的次仁拉达英年早逝,未能践行和吴雨初共享晚年的美好约定,但他履行着两人的另一个生死之约——次仁拉达的女儿桑旦拉卓,成为吴雨初的养女。
桑旦拉卓现在是牦牛博物馆的守护者,也是吴雨初的藏文老师。在《藏北十二年》中,桑旦拉卓负责小故事的藏文翻译,并在《形色藏人》每篇故事后,用汉字撰写了读后感。
“我此生有两位父亲,一位是藏族父亲,一位是汉族父亲,他们都给了我无私的爱。”桑旦拉卓说。
二
吴雨初常身着藏装,操着一口流利的藏语,奔走在八廓街,向古玩商家征求藏品。得知他创建牦牛博物馆的消息,许多朋友放下手中的工作,成为志愿者。他以杰出的才华、坚韧的毅力、赤诚的行动,感动着各界人士尽其力、竭其智、准其请,同他一起追梦、筑梦、圆梦。
“共话京藏情,同筑中国梦。”时任故宫博物院院长单霁翔在牦牛博物馆开馆时说:“我当了10年国家文物局局长,见识过很多博物馆的建设,但没有一个博物馆,像它的筹建过程如此感人。”
“憨厚、忠勇、悲悯、尽命”,是吴雨初对牦牛精神的概括。亚格博,是藏族同胞对吴雨初的称呼——藏语意思是“老牦牛”,他很喜欢这个称呼。
牦牛博物馆和吴雨初的故事,是“特别能吃苦、特别能战斗、特别能忍耐、特别能团结、特别能奉献”的“老西藏精神”在当代的生动诠释和接力传承。
西藏牦牛博物馆的建设凝聚着无数的感人故事,以及无数人传承保护西藏优秀文化的奉献精神。
“畜牧文化和游牧文化是西藏文化中非常有特点的一部分,而做牦牛博物馆其实就在保存畜牧文化。”吴雨初说。
十世班禅曾说:“没有牦牛就没有藏族人民。”西藏牦牛博物馆收藏了两具巨大的野牦牛头骨化石,出自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玛曲县。经检测,化石历史超过4.5万年。从现有资料分析,牦牛的驯养历史大概在距今3500—4500年前就开始了。
吴雨初认为,数千年来,牦牛与高原人民相伴相随,牦牛尽其所有,成就了这里人民的衣、食、住、行、运、耕,并且深刻影响了藏族人民的精神性格。
三
牦牛博物馆是一个以牦牛为载体、表现牦牛与藏族关系、展示牦牛驮载的高原文化的专题博物馆,展陈内容既包括历史文化、畜牧文化、器物文化、丧葬文化、生态文化,也包括了高原藏族的文学、艺术、音乐、舞蹈等审美文化,还涉及宗教和哲学文化。这里是保护传承藏文化的重要阵地。
博物馆展陈结合《诗经》《山海经》《国语》等中华传统文化典籍的记载讲述牦牛历史。不仅如此,博物馆还通过研究并举办“无言的战友”特展,将西藏与内地的交往交流,民族文化与革命文化、社会主义先进文化贯通起来:
——红军长征过雪山草地,在中国革命最困难最危急的关头,藏族人民赶着牦牛支援红军。革命胜利后,毛泽东曾对藏族老红军天宝说:“中国革命在某种意义上说就是‘牦牛革命’。”
——十八军老同志王贵说过:“如果说淮海战役的胜利,是人民群众用小车推出来的;那么西藏和平解放的胜利,是党的政策的胜利,也是藏族人民用牦牛驮出来的。”当时没有公路,部队给养全部靠人背牛驮,藏族群众用牦牛支援解放军。
——时任十八军五十二师政治部宣传干部魏克说,在川藏、青藏公路通车前的近5年时间里,藏族人民出动牦牛达100多万头支援解放军运输。这些牦牛,不仅默默无言地给部队运来了物资,还是解放军在冰天雪地进军时的开路先锋!他还称牦牛为“无言的战友”。
——在1962年中印自卫反击战中,边境交通极为不便。据当时的作战参谋、后任西藏林芝军分区副司令员李春回忆:“没有公路,印军想不通,中国军队靠什么供给给养?以为我们有什么高级食品,吃一顿能管好几天。其实,我们就是靠老乡支前,靠牦牛运输。”
——上世纪80年代,西藏阿里波林边防连战士收养了一头无人认领的黑牦牛,这头牦牛为战士驮水十多年,直至衰老。战士们感念其功绩,向南疆军区申报并获得批准为其荣立三等功,这在军史上独一无二。
……
在西藏旅游的淡季,吴雨初带着牦牛博物馆的照片,先后到北京、广州、浙江等地巡展,他希望更多的人了解牦牛,了解牦牛文化。
作者:周作明
资料来源:中国民族报